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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果汁和埃及甜心的下流姆妈

[HQ!!/黑研] 滚石不生苔

苍白地赞美,是名品同人文!!!☄写的也太好,太好,太好了……

五勺半:

正好开电脑 把之前给tobi那本无料的guest翻了出来


混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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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尾第一次见到孤爪是在梅雨季节,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总觉得孤爪身上带着雨后青草味道,让他记起一篇他曾钟爱许久的小说开头。


 




初见时候孤爪还住在那间狭窄公寓里,黑尾踏上通向二楼的楼梯依稀还能听见吱呀作响声音——时至今日再回忆起,还能记得那时候孤爪打开门还穿着不合时宜厚外套、皱皱鼻子嘟囔着是哪位的模样。




那时电视机还开着,黑尾站在门口依稀能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大喊诸如“谜题全都解开了”还有“犯人就在我们之中”的台词,内心感叹一句这次怕是赶不及回家看那部刑侦剧期待已久的解决篇。




“我是出版社的黑尾,孤爪先生,您之前寄来的稿子我看过了……”




门内的孤爪来来回回打量过他好几遍,才伸出刚刚缩进袖子里的手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可是,我的稿子应该是寄去应征森田赏的……现在已经过了评比时间了吧?”




黑尾下意识放低声音——很像面对什么易碎品时候的小心翼翼。




“啊,这个……说来话长。”




 


 


季度末时候,编辑部定期大扫除,堆满大半空间的厚厚稿纸和过期杂志被重新安放。那时黑尾还刚进的出版社,在角落找到一沓用牛皮纸信封装好的来稿,随口问了句这些是森田赏落选的稿子吧该怎么处置,只得到一句可燃垃圾的回复。




黑尾看了看装在里面的稿纸,细细长长字迹趴在方格里,从字体到瞥见的几行内容全都干劲全无——喂喂这真的是来参选的文章?




这么想着黑尾反倒对文章后头的内容来了兴趣,盘算一回反正也是随意处置,不如拿来看看也好。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后来黑尾抽空在休息室看起那个故事,却不想得一看就没法停下来——期间隔壁销售部的木兔路过几回,每回都得嚷嚷一次喂黑尾你怎么还在旷工,黑尾却只抬抬手当应答,想再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下一张稿纸,才意识到手中这份已经是故事结尾。




他再翻看起纸袋上写着的评委意见,大抵都是诸如“是个好故事但不适合这个奖的风格”或是“作者的个人趣味太过明显不觉得会是部卖座的作品”一类意见。




也确实中肯,只是——他犹豫了很久,才不得不肯定自己心中定论——只是实在太过可惜。那故事不算很长,情节也不算跌宕,出场人物只有连姓名也不知晓的主人公一个,场景只局限在他六疊半大小房间里,全都是独角独幕戏,可就在主人公反复的内心演变和碎碎念里铺陈起一个完整故事,黑尾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观后感,舔了舔发涩的唇,把将要冲到口边的那句单薄无力的有趣又再咽回喉里。




他终于意识到那是人在面对喜欢的事物时候的共感。


 




 


他在孤爪那间小小公寓门口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说完事情原委,孤爪也几乎没有出言打断。最后黑尾总结陈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也没有其他联络方式,只能照着投稿上写的地址找过来了。




“哦——那个,”孤爪终于抬抬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摆弄着手中那张名片,“抱歉,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或者是催缴房租之类的……呃,要、要先进来吗?”




黑尾跟在孤爪身后轻声低语了一句那就打扰了,把大几码的鞋子在玄关前摆好,一边听着孤爪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的招呼一边也不由得感叹这可不是有点多的程度吧。屋子不大,仅有的空隙全都被高高摞起的书堆给填满——看得出屋子主人多半是不擅长或不在意收拾的类型,他略略瞥过几眼,就能看见京极夏彦和加西亚马尔克斯窝在同一个角落、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与麻耶雄嵩的《鸦》比邻而居。




而后他们两人在不合时宜的暖炉两旁坐下——后来他得知孤爪常常也会为该在什么时节收起暖炉合适而困扰——电视里刑侦剧轰然演至结尾,下集预告用夸张字眼形容着套路剧情。




黑尾挠挠脑袋,开始深刻反思自己不打招呼跑来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些,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在途中反复演习过数遍的开场白。




“呃,您之前寄来的那篇稿子真的非常有趣,被这么埋没太可惜了,不如我们……”




“那个——对不起,我本来就没想着要获奖或者出道之类的,所以……”




“那——”黑尾直起身子,“那为什么还要寄来稿子呢?”




孤爪犹豫了一阵,没有关上的电视机吵吵嚷嚷放完两支CM,他才低声开口:“这次的评审里,有森田老师吧……我只是很想让他看看这个故事而已。”




黑尾顿时没了声,预算好的诸如不如将你的未来交给我或是我觉得我们一起的话一定就能办得到一类煽动人心又惹人误会的话终于无法再说出口,只是很不刚好,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会放弃的人——相反地,他开始笃定能写出有趣故事的必也会是个有趣的人这句话也可算作永恒真理之一。




“——他看过了哦。”




“诶?”孤爪抬起头来。




“上次看的时候,看到他在纸袋外面写的评语了。”




孤爪稍稍靠近了一些,黑尾甚至能感受得到暖炉下蜷缩着的脚尖险些要相碰。




“他……说了什么?”




黑尾深深呼吸一口气,透过孤爪额前碎发看见他的略略发亮眼神,和他身后一扇窗,窗外连绵阴雨不停,灰绿色染了满窗。




 


稍微狡猾一点也没事吧。


 




“很有趣。”




他说。






 


——那一刻,黑尾觉得他的春天从那个二楼落下阶梯。






 


2




孤爪住的那间公寓虽然不宽,好在位置还算不错,从那扇窗望出去,还能遥遥地望见鸭川——无论何时看过去都能岸边情侣成群,据说两对情侣间间隔都是心照不宣的两米,堪称都市传说级别,孤爪淡淡地从黑尾身后经过,撂下这样一句。


 






第二次来孤爪这里时候黑尾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着他把那个暖炉收进置物间里。后果便是而后找了半天没有合适地方商讨——卧室显然不行,虽然孤爪说过他的故事就是在那里写出来的;沙发也很奇怪,想象两个人并排在那里坐定,气氛像下一秒就要开始影视鉴赏会;最后只得妥协在餐桌进行,即便算不得特别合适至少还能面对面。




黑尾姑且先问过孤爪有想过要写怎样的故事吗,孤爪摇摇头再捣捣头,沉默数秒才跑回卧室去,黑尾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言之前,孤爪又再抱出一叠笔记本来堆在餐桌上,低低说了句“这些不知道行不行”,踮了踮脚尖才透过高高笔记本堆对上黑尾视线,补了句“都是之前写的还没给人看过”。




黑尾愣了愣,在问出“给我看没问题吗”之前忍不住先把笔记本堆挪到自己面前。


 




那天黑尾在孤爪家中待了很长时间——他注意到孤爪曾往返去拿过不下十次漫画——才匆匆把那堆笔记本内容扫过一遍,内容涵盖范围从日常随笔到小说再到文学评论不等,黑尾甚至还在某本红黑色封面的笔记本里翻到一篇短篇冒险小说——结尾一如既往很有孤爪奇异风格,最后勇者家的魔法使与魔王家的心腹牵手出逃,在世界尽头一角见证同一场陨石坠落——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位此时此刻正蜷在椅子上打呵欠翻过一页漫画的孤爪,兀自嘀咕一句看不出来如此毫无干劲的内心里还能装得下此般世界观。




——当然,黑尾知晓那篇小说是在孤爪通宵三天通关勇者斗恶龙之后才来的灵感,又是之后的事了。




等到他终于合上最后一本笔记,孤爪已经以奇异蜷缩姿势窝在一旁玩起了马里奥,黑尾脑中无端端掠过一句方才在孤爪一篇随笔里看过的话。




据说猫都是柔软无骨液体生物。






 


“孤爪先生,我想过了,”黑尾一直等到马里奥终于救出公主之后才开口,“不如来试着写写推理?”




生怕误会,不等孤爪发问抢先作答:“我不是说这些不行……相反地我觉得这些文章全都很有趣,不过试着写点新的东西不也蛮好?好像没见你写过推理,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很适合。”




孤爪在“新游戏”和“退出”的按钮之间犹豫一阵,最后才放下游戏机。




“……为什么会觉得我很适合?”




“就刚刚看的那些故事来看,我觉得叙事方式和角度都很有特色,对多线剧情的掌控力也很好……如果来写推理的话,原本不够讨巧的新奇世界观和叙事特色应该都能成为利器。而且……”




“而且?”




“而且,我之前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里的书里推理占的比例也挺大的……你应该还算喜欢?再说现在开始写的话,说不准还能赶得上浮士德赏。”




孤爪抬起眼来,隔着窄窄餐桌同黑尾相望——窗外吹来一阵风悬在正上方的灯泡就晃几晃,打在孤爪眼里的光就闪了又灭、灭了再点。




“好——我试试。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放心,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孤爪浅浅勾了勾嘴角,“我们俩应该是差不多年纪吧?不用敬语,叫我孤爪就好。”




刚刚还悬着半根神经的黑尾立马也不自觉带上笑意:“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啊?”




“……没有。”




“没有?”




“没有。”




“知道啦。”




“就是没有。”




“是是是。”




 




——据说能写出有趣故事的必定也会是个有趣的人。后来黑尾再记起这句颠扑不破真理来,都会忍不住手握成拳头来掩住嘴角笑意。




你要知道,有趣的灵魂有多致命的吸引力。






 


3




浮士德赏截稿前夕黑尾跑得格外勤,孤爪的稿子改到第五个版本,每次都得在商定交稿的前一天连环夺命call外加打包出版社隔壁那家甜品店新鲜出炉的苹果派送到孤爪家门口,才能看见孤爪不紧不慢地开始改还剩下一半的稿子。




听说孤爪当初选择投稿给这家出版社的另一个原因是路过时在隔壁店里吃到了格外称心的苹果派。






 


这么经历了几次,孤爪干脆主动提出你要不就在这里等着效率比较快一点,嚼着苹果派饼皮吐字含糊不清黏糊糊好似枫糖浆,黑尾于是拿到孤爪那间卧室的准入证。




早就过了梅雨季节,孤爪家的空调开得比谁都积极——后来黑尾才发现孤爪家中暖炉与空调之间空窗期格外短。稀奇的当然不止这一点,黑尾花很大力气才忍住自己吐槽“明明客厅厨房都是西式为什么卧室里偏偏是间和室”的念头,只好自己对自己解释这点和孤爪奇异性格倒也相合。




前辈也曾经同自己说过能写出好故事的人多半都是个怪人,期间沉重谈一口气拍拍黑尾肩膀,喏,我们干这行的,就是沟通怪人和普通人之间的桥梁啊。




黑尾觉得再多过两个月,这句话搞不好就要变作自己的处事箴言。


 






在孤爪房间里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黑尾觉得自己早该意识到的,就连收起暖炉这种事都要一直往后延的人不可能不交稿都踩着死线。进而便渐渐习惯了在孤爪卧室里随手抓一本书,倚着墙一直翻到能够看到孤爪作品时候,而时长从一本东野圭吾到一本京极夏彦逐级演变,最后他干脆把角落那本《匣中失乐》也断断续续看完。




偶尔在情节尚还能可控地按下暂停键的时候,他也会看着孤爪背影走神——这里无疑是独占孤爪背影的绝佳场地,孤爪习惯性猫背俯身贴桌面贴得很低,安静时候纸面传来沙沙笔尖掠过声响、间着黑尾翻过书页轻柔声音与窗外永不停歇找不到尽头的蝉鸣,黑尾也想象过那些重重叠叠方格稿纸上现在正诞生着怎样故事,细长如孤爪字迹一样骨架上怎样添上经脉纹络,从未完成到完成的过程有多迷人,而自己有多荣幸能成为它的第一个见证者。孤爪一写到入神就顾不得昼夜时间,最初黑尾还劝过几回,现在却也知晓孤爪家中放置马克杯和速溶咖啡的位置,学会在恰当时间拉开灯、往桌边放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再重新坐回墙边。矮桌上一盏台灯朦朦胧胧给孤爪薄薄背影勾一层轮廓线,而他也曾在每一次的出神中,反复在心中页脚边际描摹过那剪影轮廓的每一处细节。




偶尔在他有那么一瞬忘记自己的身份与任务时候,也曾希冀这样时刻能再久一点,他从不曾开口、他也不必应答,他能写完一篇天马行空故事、而他翻过一本也曾染过他指尖温度的书。


 






那篇推理推敲修改了数回,终于是定了稿。最后交稿那日黑尾是从梦里被孤爪摇醒的,混沌脑海里挤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阿黑我改完了”,第二句是“啊抱歉把你叫醒了”。




黑尾是后来读稿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了一条薄薄毛毯、看到一半的小说用书签夹好。他也没说,只照样把孤爪的故事读完,最后把稿子收齐整好,不知为何心情竟然变得复杂,非要形容的话那很像退役前最后一次比赛拉锯战打到终盘——早点结束当然好,可光是落下帷幕这个词就足够让人觉得不舍。




孤爪的故事洋洋洒洒好容易写完、而他竟然如此庆幸他与孤爪的故事尚还不会宣告完结。




他把那叠稿纸收进牛皮纸袋后对孤爪说了句“那我就收下稿子了”,孤爪没应,只盯着黑尾瞧,而后才伸出手在自己脸颊处示意一番。




“脸上,睡出榻榻米印子了。”黑尾条件反射赶忙拿手擦了擦,毋庸置疑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明明拿了书当枕头来着的。”


 






黑尾下意识一愣。那时候他凭借与生俱来本领,已经能稍稍分辨出孤爪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每个弧度的表情代表怎样含义,而此时此刻孤爪脸上确实带着笑意无疑。


 




所以他才一时出了神。想再拉进一点距离看清表情时候他不小心把手边的书碰倒,这才看清睡意朦胧时候无意识被拿来当自己枕头用的是两本入间人间,一本名叫《昨日也曾爱着他》、另一本则是《明日仍将恋上他》。






 


下次或许不要再拿书做枕头比较好,他想。




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故事风景给枕进自己梦里。


 






4




在等待评选结果出来的时候黑尾也曾提议过不如再写部作品,孤爪从书堆里露出懒洋洋半个脑袋——不过我暂时没想好下一部改写什么。




黑尾终于得以把屋中约有五分之一的书按内容堆好,无奈孤爪只消用上五个小时就能让他前功尽弃——后来黑尾总算认清现实,坐到窗边面对鸭川和鸭川名产情侣间距思考人生。


 






那时梅雨已经变作蝉时雨再渐渐消停,他们的关系从黑尾先生和孤爪先生变作阿黑和研磨,敬语全部省略、最后就连开门时那句打扰了也都被刨除——反正孤爪不爱锁门,也直言过阿黑你直接推门进就好,黑尾当然不再客气。




再往后,即便是乱序毫无章法的排列,黑尾却也开始渐渐熟知孤爪家中每个角落的书本都有哪些,以便在孤爪看得太投入、伸手找不见下一卷时提前帮他找出放到手边。






 


他们的话题也渐渐更多变得毫无意义——无聊闲谈或许也可以看做关系进展的某一标志,其含义大约便是只要在谁身边、再无意义的事也总能变得有趣起来。


 




闲谈话题可以有很多,从鸭川绝景到今日天气,最后黑尾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触及私人话题。




“说起来啊——研磨你不是京都本地人吧?说话完全不带口音。”




“嗯。”




“总觉得,很难想象研磨你居然会离家定居异地之类的……”




“啊,因为森田老师写的故事都发生在京都嘛,所以……”




“猜到了。”




“而且……”




“而且?”




“阿黑你听过滚石不生苔这句话吗?”早就对孤爪想到哪说到哪从不顾忌话题联系这种作风习以为常的黑尾自然也没有过多吐槽,只顺着话题走向轻轻点头,孤爪就接着补上一句,“我觉得京都是个很适合发霉生苔的地方。”




黑尾那时候莫名记起初见孤爪时候的梅雨天气和透过这扇窗看见的墨绿色风景,记起他看过孤爪的第一部作品是一个人在一个六疊半大小房间,看日日相似却不同的同一扇窗外风景。




孤爪却好似全然没有发觉他心情,只淡淡又再提起话题。




“不过阿黑你也不是京都本地人吧?”




“嗯,我是埼玉来的。”




“啊,我也是……”




这本该是个单纯打发时间的无意义话题,听到孤爪小声回话的黑尾却猛地回过头来,看孤爪面不改色地翻过一页漫画,才又确认了一遍。




“你也是埼玉来的啊?”




于是此般无意义话题竟也得以延续好一段时间,语气从略略惊奇变得稍显兴奋,像对过暗号一样逐步缩小范围,最后得知两个人的老家其实距离比预想得还要更近,乘同一条电车线回家、下车的车站只隔了一站——如果面前也有张电车路线图,那就能看得清楚分明两个车站的名字紧挨在彼此隔壁,很像现在窗边他们的距离。


 




终于确认完毕事实之后黑尾长长感叹一句——“要是那时候早点注意到你就好了。”




看到孤爪疑惑眼神又补上两句:“你看,没准我们就在哪一趟电车、哪一天的哪个电车入口擦肩而过了呢?如果那个时候就认识你的话,应该能让你的作品早点被发现的嘛……”




最后一句当然是临时凑上去的发言,比起能引发怎样的蝴蝶效应、创造怎样的平行世界,结果怎样其实对他来说反倒无关紧要——比起这些,“能够早点认识他”就已经足够分量来作为结尾。






 


如果他们也曾在同一个月台等同一趟电车、从同一个闸门进同一个车站、坐过同样的位置,如果他也曾坐在他身边、而他注意到每天同样的风景里其实都有过同样一个人,如果能再早一点认识他,念同一所学校当前后辈,称呼彼此阿黑和研磨的时间节点再往前数年,如果能再早一点看到他的故事,成为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黑尾这么想过。






 


“我就知道阿黑要这么说。”




孤爪在墙边蜷成猫一样柔软姿势,头稍稍一偏,过长的刘海就遮住半只发亮眼睛。




“不过,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我觉得在这样的时间遇到阿黑也正好……”




——这大约也能算作他难得笨拙的坦率,黑尾慢半拍才意识到。如果这也是本小说里的情节,他都要忍不住画上重重一道着重标记,而现在所能做的也不过只是在心中反复誊写过几遍,生怕自己忘却此时此刻孤爪脸上的神情,稍稍一走神,那誊写过数遍轮廓线的稿纸就好似要自己叠作一架纸飞机,跌跌撞撞跌出窗框外、飞向鸭川上空,只留下长长一痕机尾云。


 






“也是,能够遇见你就已经足够好运了嘛。”




“抱歉,让阿黑你久等了。”






 


5




评选结果出来那天,黑尾难得表露出些许焦躁情绪。隔壁桌同事捅一捅他胳膊,调侃两句喂黑尾你手上这本书看了快有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翻页,黑尾也懒得应,草草翻到下一页,早就已经忘记刚刚看进眼里的是怎样情节。






 


之后他与孤爪再谈起这件事来,孤爪也说过那天阿黑你上楼梯的脚步声特别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黑尾刚想解释,却及时反应过来原来研磨你还认得我的脚步声啊。




“没有。”翻页的动作顿了两秒,孤爪才淡淡甩来回答,“没有。”






 


黑尾细想过那天自己确实就连开门动作都不比先前小心翼翼,一路狂奔至此还没来得及出口说话先是来了几场大喘气,孤爪都难得显露出皱眉如此易懂表情,踮了脚拍了拍黑尾后背,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拿下了。”黑尾才记起扬扬手中牛皮纸袋,“浮士德赏。”




那时已是深夜,孤爪身后那扇窗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灯火,小小房间里白炽灯光不算很亮,一只飞蛾撞在灯泡上扑棱两下翅膀、又斜斜飞出窗外。黑尾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来时候顺路带的苹果派,甜腻味道在空气中晕开来,就连对面孤爪脸上的线条都好像要被染得柔和几分。房间里很安静,除却厨房里没有关紧的水龙头间隔冗长时间传来一滴声响以外都很安静,黑尾甚至可以听见孤爪握一握拳再松开的声音,听见他张口又把话再吞回去、再开口时候尾音不似平常平稳无起伏模样。




“……我知道。我就知道。”




黑尾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笑着调侃一句你呀倒是很有自信嘛。




“嗯,因为被说了很有趣。”




这下刚刚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分笑意又凝了一半,黑尾这才记起与孤爪初见那回他的发言,斟酌一阵是不是该在这般时间节点开口说完当初没能对孤爪说完的话——那可能算不得是个太恰当的时机、值得庆贺的时候开口扫兴也不是他作风,狡猾不如索性狡猾到底。




他本是如此打算,可孤爪偏偏又再抬眼凑近瞧他问一句“阿黑怎么了”,黑尾此时突然很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察觉孤爪的上目线颇似某个神话故事里形容的一眼就能摄人心魄,而被夺去灵魂的人只能化作石像,连心脏跳动的权利都要被一并剥夺。




“那个……研磨,你听我说。”被罪恶感压垮的他终于缴枪投降,“之前……之前森田老师他是说了有趣没错,不过……”




“不过?”




“不过后面也说了些其他的话,太注重作者自己的世界了、没法跟读者产生共鸣之类的……”




“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啊?”




“嗯。”




“那可以不用担心了——我早就知道。”




黑尾一愣:“你知道?”




“阿黑你意外地不擅长说谎呢……”孤爪偏偏头别开视线,“而且刚刚我说的那句被说了很有趣也不是指老师——不是有的嘛,能产生共鸣的人。”




——如果这也能算作他笨拙的坦率,黑尾很快就意识到。命运的分岔节点有很多个,路口的选择分支也有很多个,如果曾经和要是那时有很多个,而他一路做完那么多道选择题,走到的终点却只有一个。答案是不是正解、走上的路可曾有过偏差,或许都还要留待很久以后才能应现,而他终于能知晓孤爪先前那句“在这样的时间遇见也很好”绝非安慰或是客套、只单纯是字面意义上的感言。


 






他的春天曾从这狭长楼道落下阶梯、降临于鸭川河畔和连绵梅雨不停的他心里。


 






他本不是冲动的人,但现在狡猾一点也没事吧。




他揽过孤爪身体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原来柔软与无骨并非同义词、而看上去冷感的线条体温却比自己还要更高,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路带来的苹果派、时间放置得太长味道会不会不好。




孤爪身后那扇窗隐约能见到窗外零星灯火,他无端端记起那个路数怪异的冒险故事,这里如果也是世界尽头一角,陨石坠落的几率与在正确的时间节点遇上对的人相比到底哪个更高一点。




此时此刻的选择分支有多少个,初见时候未能说出口的那句不如把你未来交给我和只要我们一起就一定能办得到的台词,现在凭借着此时限定心情或许可以脱口,不过他犹犹豫豫、也只开口挑了最简单直接一句。


 






“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说。


 






——而脚边层层叠叠书堆里恰巧滑落下最上端一本,他认出那是连城三纪彦的《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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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去问的时候得到了“写什么都行”的回复,所以写的时候格外放飞自我……现在回过头来看的感想是当时没有打我的tobi麻吉天使。


不过提到的几本书都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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